故然,他只是一味低着头,沉着气,压着气。
"你们在干甚么!"工作人员见状,马上制止。
"没有,我们只是帮他稍微打扮一下。看,这不就帅多了吗?"江南美假温暖地蹭蹭这些本就认识的学校保安,他们就没有打理,众人也都和平散去了。
雪柔看了看身边披头散发,衣服又皱又乱,扬手脱钮,连皮带也被扯掉的思仁,只见他捂低身子,捡回那破烂的眼镜,掰了掰直,又重新戴回去,但他的面容,又仿佛陷入了一片阴霾之中。
雪柔看着自己的仇家,得到这样的报应,心里应该很爽才对,却又爽不起来。
真却不知道该做出甚么反应好。
要不,安慰他?
这种人值得吗?
但是,他今天以陈南芳独角马银乐队队员的身份坐在这,他不就是她的伙伴吗?
伙伴?一个这样无耻的罪犯,配得当她的伙伴吗?
而且,她跟他本就不熟,甚至有点过节……
就这样,两人一声不发。
过了好一会,选拔正式开始,众人都安静地回到座位,依序应试。
.
陈南芳排在首位,雪柔就先领着垂头丧气的叶思仁先来到小黑屋热身。
一到小黑屋,叶思仁便收起了眼镜,突然坏坏地笑了几声,精神抖擞地仰起头来,没有眼镜的遮盖,他的眼神更加深邃,凌厉。他轻拨那凌而不乱的头发,甩掉领带,松开袖钮,和包在裤腰的衬衫,旁边的警员也帮他打开束缚的颈圈,一瞬间,整个人变得充满自信,又帅又痞。
“你没事吧?”雪柔见他整个人性情大变,忍不住慰问道。
他抿嘴一笑,没有回应,把外套抛给雪柔保管,轻轻拍她的肩膀,在她雪白的香肩上,留下了脏兮兮的五指印,又从她身边擦过,潇洒地挥挥左手,轻呼道:“学姐,GoodShow!”
说罢,他便抢先进入录音室应试。
“Good……Show……”
(香港演艺行业通用,表演前的祝福语。show是关联词,除了意为表演顺利外,还有好好展示自己的意思。)
经过几小时的应试,参选者再次聚首一起,等待成绩公布。
是次选拔,除了会选出紫荆花广场上升旗仪式,以及国庆晚会的联合银乐队外,参选者的积分也会累计在是整个国庆比赛之中。
小号组第一名,更会成为联合乐队的首席,国歌小号前奏的独奏,这对于回归祖国十X周年的香港人,是一份无上的殊荣。
"仁哥,你猜谁会考上第一名呢?"江南美用指尖狠狠地戳他的肩说。
"不……不……不知道,也许林雪柔吧。"此刻的叶思仁,戴回摔破的眼镜,瑟瑟缩缩地回答。
"对呀,林雪柔可是大音乐家,世界排名第三的铜管乐家,前意大利教练,退役国家队教练,哈利舒伯特的继女。"陈东升说。
江南美冷啧了声,又踢了一脚雪柔的椅子:"有甚么了不起的,我爸要是音乐家,我比她还也行呀!"
雪柔很讨厌被人这样说,但她早习以为常。
继父虽是音乐家,但二年前和母亲离异后,她就一个人搬出来。之后她也没有上过继父的课,自知技术早已经追不上陈东升他们。但是,外界仍然认为雪柔和继父并没有分开,仍像普通的父女一样生活着。
小吵小闹后,大家都屏息以待,万二分的期待想知道,今天冠军到底会是谁。
是小号王子,亚洲第一的银乐队,黑龙银乐队队长陈东升?
还是美貌与实力并重的天才小号少女,江南美?
还是传奇音乐家的女儿,林雪柔呢?
怎料,接下来的一秒,所有人都破防了……
都不是,都不是。
冠军是一位大家都从来没有听说过,且夕夕无名的家伙。
叶思仁。
而且,叶思仁竟以一分之差,遥遥领先于第二名的陈东升,夺得第一。
林雪柔以0.01分之差屈居第三,江南美却一反常态,前十不入,而且很精准地把分数压在及网格线以下0.01分。
"恭喜你呀,仁哥,真了不起呀!没想到,连东升学长也没你这么厉害!"江南美假热心地祝贺道。
"恭喜你呀,叶思仁!"雪柔也冷冷地祝贺道。
"可惜呀,我今天失准了!"江南美叹息道。
"叫你平时多练习,像思仁那样,要不然,你这黑龙副队之位,迟早不保!"陈东升说。
"不过真可惜呀,难得独角马有这么好的成绩,谁想到,独角马已经散伙了!仁哥,你真是杀人诛心呀!"江南美说着,又假裝替雪柔不服,拍打着思仁的睑。
叶思仁没有反抗,反而尬笑了声。
他虽然是冠军,但上台领奖时的表情,却比吊车尾的选手更难看。
林雪柔的心情同样也很复杂。
而且,当她和叶思仁代表陈南芳独角马银乐队,从嘉宾手上接过首席号手及联合乐队乐手的委任状时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除了自己以外,距离其他独角马成员上一次接过委任状,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,他们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在国庆节担任过联合乐队的号手了。就算自己表现还好,但是人们早已把她和独角马分开而谈。
然而,这一次,竟然在台上听到候别人的口中,说出这个名字,简直跟梦一样。
而且,还是.....还直接抢到了最重要的首席独奏的位置。
但是。。。
"笑笑吧!独角马的队长,今天小号组的选拔是你们嬴了!"摄影师对还愣住的雪柔说。
"是吗?我们赢了吗?"雪柔轻声说,看着那遥遥领先的分数,简直难以置信。
"是的。。。学姐,笑吧,哪有人赢了比赛还愣的呢!"思仁收起脸上的表情,热情地对司仪说:"不好意思,我们都有点兴奋过头了。毕竟,这是独角马乐队,十多年后的再一次拿到小组冠军。"
说罢,又暗暗捏了捏雪柔的手背,她才缓过神来与叶思仁,这位解散乐队的凶手面前,在镜头下留下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。
"希望独角马可以在国庆比赛中,也可以像今天这样,获得好成绩!"嘉宾热情地说着,把委任状交付雪柔手里。
嘉宾说罢,场内的众人,忽然都哈哈大笑。
一个常年吊车尾的乐队,哪有可能给出好成绩。就算今天是冠军那又怎样,到正式比赛的时候,才见真章。
。
只是这一笑,雪柔的心里就气,感觉被压在五指下的孙悟空般,想反驳,想吐槽,想反击,却又完全透不过气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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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很快,她又松下了紧崩的铁拳,假笑一声。
她知道就算生气,不服,那又有什么意义?
对已经被宣布解散的独角马来说,
这些阴谋阳诡、明争暗斗、流言蜚语、各式算计,
又有什么意义,对他们又有什么威胁呢?
。
选拔比赛完后,林雪柔和思仁,各自穿回校服,乘着地铁,回到学校交还乐器。
。
黄金的夕阳映照在那段长又漫,紫荆花飘零的路上。叶思仁看着美丽的夕阳,不禁伸了个大懒腰,又大叹了一口气,轻声地对自己说:"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不高兴的事,至少,在最后的最后,大家都认可了我的实力。。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咸蛋黄。还有,谢谢你,82年的Bach幻影RT。"
。
87年的Bach幻影RT,没想到,叶思仁还是个懂行的。自从雪柔加入乐队以來,除了她,都没有人知道这老古董真正的名字。
雪柔转动她那音乐家的灵敏的耳朵,听了他的说话,笑了一笑。
他聴见她的笑声,也回过头來看了看雪柔,两人尴尬地相望好一会,却又说不出话来。
唉,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?
两个本来就毫不相关的人,两个本就认识不深,甚至还有点过节的人,还能说些什么?
。
然而,当晚,雪柔又发起了那个没完没了的梦。
。
只是,这一次,她看到了更多。她看见自己带领着以独角马的成员为骨干的国家队,踏上济洲岛,征战国际青年银乐队大赛。顷刻间,十万观眾的焦点,全都聚焦在他们身上。
。
在梦里,她知道那是梦,她知道明明一切早已经结束了,
但那台上,身穿白色军服的指挥,转过头来,看着方阵中的她,她那坚定的目光对众人说话,实在感动!
"虽然我们现在的分数仍然垫底,很难追回来,但是,不到最后的一个音符,最后一个踏步,不到最后的最后,也绝不能放弃!你还记得那天,我们在队徽面前发的誓吗?那么卑微的我们,被全世界遗弃的我们,因为有了梦想,而变得伟大。你愿意为了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,和我一起,并肩向前吗,倾以至终吗?"
她说罢,众人都呐喊了起来。
“倾以至终!倾以至终!”
“从今天起!我们要整个世界听见我们的嘹亮!”
。
。
。
对!
不到最后的最后也绝不放弃!
雪柔怀着满腔的热血,从梦中醒来,对着窗外渐露曙光的太阳说:"一定有什么办法,可以留着乐队,一定有的!"
就在这时,她的脑海突然出现了一张少年的脸。
她微微一笑,对着太阳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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