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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8章 幽灯之下,航医与幻梦(2 / 2)

司命轻笑了一声,肩膀微耸:“我只是知道,如果不做点什么,明天早上,你们可能就被那个都市吃干抹净了。”

“那也是在管我们的命嘛。”穆思思低声叹了口气,

“而且,我不信你表面看上去那么凶,心里就真是坏的。”

她一边说着,一边抿嘴笑了笑:“我知道的,你是刀子嘴,豆腐心。”

司命转头看她,笑意带着点懒散的挑衅:“哦你人还挺大胆的。”

“才不是!”穆思思吐了吐舌头,“你对我凶我也不怕啦。谁让你刚刚还抢我那块最大的面包。”

“哈”司命不自觉偏头,“你说哪块”

“就是你咬的那块!”她义正词严,叉着腰,“原来你也抢女生食物啊,真是没绅士风度。”

正当司命还想反驳,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。

“就是,主人他一向没有一丝一毫绅士风度!”

塞莉安蹦蹦跳跳地出现,手里拎着一串不知从哪儿偷来的果干,

气鼓鼓地站到司命旁边,一副怒气冲冲的小猫模样。

“他凶人可不是刀子嘴豆腐心!”她指着司命控诉,

“他对我超凶的好不好!我只不过把他几千块钱拿去血拼,他就——”

“你是还想被我没收信用卡禁足三天不准逛街吗”司命头也不回,声音淡淡。

塞莉安一噎,原本鼓着的脸瞬间蔫了一半,接着立刻换上委屈巴巴的扭捏表情:“哼——坏主人!”

“你就知道欺负我!我都帮你吃了那么多恶心的东西!

血宴的时候我都快被酸死了,你还说‘只吃三十种’,结果我吃了四十七种!还有你打架的时候我明明帮你——”

“打住。”司命终于侧过脸,瞥了她一眼。

塞莉安一副“你敢你就说”的神情,仰着头,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。

穆思思早已笑得前仰后合,手里奶酪差点掉在地上,藤宫澄也忍不住笑出声,笑容带着压抑太久后绽放的微光。

“所以——”穆思思一边吃着面包,一边凑近司命,小声问道,“你们两个是……恋人吗”

“哈”司命眉毛都扬了起来,还没说话,塞莉安已经叉腰抢答:“他他是我坏主人!只敢凶我!”

“你说什么”司命声音微冷。

“我说你凶我。”塞莉安毫不示弱,眨巴着眼睛。

“……闭嘴吃果干。”

“我就不”

船舱中顿时洋溢起一阵真正的笑声。

没有尖叫、没有哭泣、没有刺耳的系统提示音——只有一群人在梦魇旅途中难得的喘息,

一群拼尽全力活着的人,在死亡边缘找到的一点点,属于“人”的情绪。

舱灯依旧晃着柔和的幽光,那光如水,如梦,在众人眼中缓缓摇晃。

而舱外,迷失者号仍在缓慢航行。它穿越幻梦与现实的夹缝,沿着遗忘者的航道,静静前行。

这艘船不曾说话,但它像是听见了笑声。

它没有心脏,却仿佛,在这一刻,为这群依然活着的人,轻轻鼓了一次掌。

船体再次轻微震颤,仿佛从沉睡中翻身。

那扇船窗之外,世界正悄然变幻。

起初只是些缥缈的蓝色云雾,像是水墨在天空中流动,但很快,

从雾中绽出层层色彩——金光如流沙坠落,琉璃环绕成光之虹桥,银鲸飞跃天幕,透明的海豚在虚空中旋转翻滚;

潮水悬于空中,如倒置的海洋,折射出七色梦影。

穆思思第一个贴到窗前,瞪大眼睛,像个孩子般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:“哇啊——”

她额头抵在玻璃上,眼神在幻景中游走,脸颊因为兴奋微微泛红,“这……这也太美了吧”

藤宫澄和艾琳也围了上来,像是见到童话世界初次展开的那一刻,眼中溢满震惊与惊艳。

“那条鲸,它在天上游泳……它真的在笑!”

藤宫澄几乎屏住呼吸,“我是不是……在梦里”

“是梦吗”艾琳喃喃,“我从没想过死亡之后的世界……会是这样的。”

司命倚靠在船舱的墙边,幽光映在他半边脸上,他的语调淡然而平静,却像水滴落入心湖,激起一圈漪涟:

“这里是幻梦。”

“迷失者号独有的航行景象。它不属于任何真实维度,却比梦更清晰。”

“我们正航行于幻海之上——在梦与现实之间的缝隙。”

“而你们所看到的一切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深沉如夜,“可能都曾是死者的回忆。”

舱室忽然安静下来,幻景仍在缓缓流动,但众人的目光却不再单纯带着欣喜。

那是一种近乎敬畏的凝视,仿佛透过窗外的壮丽,看见了另一层意义——是死亡,

也是记忆,是他们即将抵达,亦可能永不抵达的彼岸。

鲁道夫这时默默走近,站在司命、维拉、庄夜歌三人之间,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船体的鸣响淹没:

“我想知道……”

“我们……是不是已经安全了”

他没问下一步要怎么做,只问了一句——“安全”是否可能。

他拳头攥紧,声音微颤,却不肯低头,眼中藏着一种急切的希望与隐约的痛苦。

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,想起女儿睡前蜷在被子里叫“爸爸”的声音。

他曾信奉理性,但此刻,他开始渴望一个不理性的奇迹——只要活着,回家就好。

司命沉默两秒,随后缓缓摇头:“对不起。”

“不能。”

鲁道夫怔住,脸色微白,呼吸如同被猛然封住。

庄夜歌接话,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:“那个都市的‘门’,封了。”

“你们所在的世界与那座剧场都市之间的联系,被未知力量切断。”

维拉接着说,声音温柔却坚定,“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副本事故,而是一次对‘门’本身的封锁。”

“而迷失者号……”她轻轻扫视四周,“只是一个被幸运保留下的私域。”

“它不是通道。”司命补充,

“它只是……一个雨棚,一个在幻海上漂泊的逃生艇。”

他目光投向那还在整理绷带的幽灵船医:“每一个滞留在这艘船上的灵魂,最终都会忘记离岸的理由。”

“他或许曾是个医生,某个世界里的善良人。”

“但现在,他不记得名字,不记得身份,只记得‘这里有伤员’,所以他就一直留下来了。”

司命回头看向鲁道夫,眼神不带悲悯,只有现实的重量:

“你愿意变成这样吗”

鲁道夫张了张嘴,最终没有说话。他退到角落里,

长久未动,只是坐着,像在咀嚼那一丝残留的希望。

维拉叹了口气,环顾众人:“这段时间,好好休息吧。迷失者号允许我们停留,但不会等太久。”

“我们必须回到那座城市,继续挑战。”

就在此刻,司命的眼神忽然一顿,身形微微紧绷。

窗外的幻景依旧流转,但在某一处——有一道极快掠过的影子,划破天光,那不是鲸,不是虹,也不是云。

那是人。

人影,一闪而逝,擦过舷窗,背对梦景,却带来切实的心悸。

司命眸光骤然收紧,却没有惊动众人。他转身走向门口。

维拉注意到了他的动作,轻声问道:“你要去哪”

司命头也不回:“见个朋友。”

“别走太远。”维拉的声音低而稳。

“放心。”他回以一笑。

站在门边,他最后扫视众人,目光掠过那些吃着面包、低语休息、互相依靠的人们,语调缓了几分:

“我不在这段时间——别打开甲板门。”

“不要好奇窗外。”

“梦是最擅长裹衣的刽子手。”

穆思思“嗯”了一声,抱着画本看着他,像孩子看着离开的父兄。

司命转身,门在他身后关上。

舱室归于寂静。

那盏幽蓝的吊灯轻轻晃了晃,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。

像是知晓,又像是不舍。

而司命,踏上了那段再一次远离“安全”的路。

船体震颤,脚步无声,梦境深处,有什么东西,已经张开了眼睛。

「当你开始分不清幻觉与现实时,

说明你已经离岸太远,

无法靠岸。

欢迎回来,迷失者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