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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0章 纸封之楼(2 / 2)

“我跟他走。”段行舟的声音不大,但足够坚定。

他抬眼看了司命一眼,“你的计划我信,但有时候,不是‘信任’不够,而是路径太窄。”

“万一我们走出去了呢”

艾琳也犹豫片刻后站了出来,“我……我想试试,跟在你们身后我太久了,我得学会自己判断方向。”

王奕辰看了他们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,却很快隐藏起来。

司命微微点头,语气冷静得可怕:“试试可以。只是别忘了,迷宫里,选择本身也是一种叙述行为。”

“你们走那条路,系统就会记录它的‘必要性’。”

“而一旦你们被确认为‘可独立触发事件的支线角色’,你们的‘生存价值’——”他顿了顿,“将不再绑定在主线保护范围内。”

“我们明白。”王奕辰回答。

三人缓步走向黑色岔道。

他们没有告别,也没有太多回头。

只是踏入,像是走进一页被故意留白的剧本。

下一秒。

“咔哒。”

岔道尽头的墙面忽然无声旋转,三人刚刚走入的一瞬,便有数道诡异的红线从地砖缝隙中飞速窜出,将他们脚下的路径“剪断”!

“——陷阱!”司命骤然出声!

“小心!退回来!”维拉拔步冲前,但为时已晚。

墙体收拢、重塑,那条通道,彻底消失了。

“他们……消失了”艾琳的声音还回荡在空气里,但人已不在原地。

只有那抹残余的衣角,还留在空中飘摇数秒,仿佛象征着这个“支线”角色,曾存在于这个场景。

空气,再次陷入压抑沉寂。

吊灯晃动的咯吱声,又一次响起——

仿佛是在嘲笑,又像是在记录。

——支线已确认生成。

——样本编号:王奕辰、段行舟、艾琳。

司命没有说话。

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,望着那条被抹除的路径尽头,眼神微沉。

没有遗憾,也没有愤怒。

只是更深的——警觉。

因为他知道,剧本确实被“改写”了。

但他们不知道的是,写下这个新段落的“手”,未必是他们自己。

走廊归于死寂。

墙壁上那些古老油画仿佛也重新凝固为一张张静止的伪装面具,画布皲裂,颜料斑驳,眼眸再次归于寂静。

然而谁都无法忘记——就在刚刚,它们动了,那些“人物”的眼睛曾同时转向走错的三人,如注视祭品般冷漠、贪婪、准确。

王奕辰、艾琳、段行舟三人,在纸封之楼“睁眼”的瞬间,被活活吞入了下层。

不是落入某个房间,也不是进入新的副本——是吞噬。

空间在那一刻并未简单崩塌,而是如巨大的有机体般,将那条岔道“卷入胃腔”,掩埋回虚无。

墙壁上的纹理仍在微微颤抖,就像某种咀嚼尚未完成。

“这是空间错位,不是机关。”鲁道夫低声道,手指仍按在墙面,指节发白。

“我们要救他们吗”穆思思声音颤抖,眼神不安地扫视周围,“还是……他们已经没了”

“活着。”维拉蹲下,掌心贴在地砖边缘,一缕淡金光泛出,与地脉共鸣,

“我能感应到——他们还在活的坐标系内,只是……在不同的‘层’了。”

“他们被分配进了另一条路径。”庄夜歌收回青铜铃,面无表情地评估局势,“而我们,被留在了原棋盘上。”

“所以这不是分歧选择。”司命靠着墙站定,声音不疾不徐,“是强制落子。”

他望向墙面上逐渐熄灭的咒纹痕迹,语气仿佛在读一份棋谱:“玩家自选、棋盘响应、空间沉降、图像注视、落子完成。”

“这不是副本。”他低声说,“这是对弈。”

这一句话落下,空气瞬间变得沉重。连藤宫澄都听懂了这一层意味,

捂着嘴轻声惊呼:“那……那我们一直以来经历的,不是游戏……而是……”

“是被摆上桌。”司命微微一笑,眼神却没有笑意。

“被他们分批次下注,被计算,筛选。”

他抬起头,看向那道刚刚吞没三人的岔口所在,语气低哑却极其清晰:

“疯子已经开始出棋了。”

众人沉默。

维拉缓缓起身,重新整理手套:“我们现在该做的,不是慌乱,而是——不要乱动。”

她看向众人:“谁还记得门外墙上写的那句话”

穆思思迟疑开口:“请选择……你们下一段的演出”

“对。”维拉点头,“我们不是选择副本,而是在‘选剧本’。”

“而现在,王奕辰他们,被送去演了另一场。”她转头望向司命,

“而我们……就留在这里,看这条线索往哪走。”

“他们还会回来吗”鲁道夫声音沙哑。

司命望着那条已经被空间“咀嚼干净”的走廊尽头,沉默片刻后,嘴角扬起一丝不可捉摸的弧度:

“如果他们能活着走出下一幕,就会回来。”

“不过那时的他们——未必是现在的他们了。”

他转身,轻轻拍了拍走廊另一侧一扇未开启的门。

“下一幕,要开场了。”他说,语调带着一种混杂着命运与挑衅的从容,“该我们,轮到‘走位’了。”

走廊微微颤动,像棋盘自动轮转,准备迎接下一个落子。

整座纸封之楼再次陷入扭曲之前那片令人神经紧绷的安静——那种安静,

如同棋局起手之前的沉默,而空气中残留的,不是尘埃,是血和纸屑的味道。

王奕辰他们掉落的方向已悄然闭合,墙体仿佛吞噬了一段空气,连一点缝隙都不肯留下。

就像某种规则已经盖章完成,等待下一个回合。

“可是我们还是必须救他们的,对吗”藤宫澄声音颤抖,语调却意外坚定,双手死死攥住衣角,那份无力感却让她几乎立不住。

“救人——不是现在。”庄夜歌缓缓开口,目光不再执着于那道已失踪的通路,而是抬起头,

凝视走廊两侧墙壁上错落悬挂的画像。

那一幅幅似乎被遗忘的肖像,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他们。

“我们还没搞清楚这空间的规则,再去,只会送更多人进去。”他的声音冷静到令人不寒而栗。

维拉也沉声点头:“这楼不是陷阱,是试炼。它在演一场循环剧,而我们,可能正是观众与演员的双重身份。”

她的目光沉凝,掌心悄然浮现一道淡金命纹。

司命蹲下身,在一幅肖像下方仔细查看,手指指腹掠过斑驳的边框。

“这些画像……都不完整。”他低声说。

“哪里不完整”穆思思眨了眨眼,试图从画风中找出某种共性。

“这幅。”司命抬手指向其中一张。

那是一名穿着金边西装的男子,面容模糊,但手中却清晰握着一枚怀表,而表盘上的指针——赫然指向“二点钟方向”。

下一幅,是一位手持高脚杯的女子,背景中隐约浮现的钟面停在“五点”。

“时间”鲁道夫低声道,眉头紧皱,“还是……方位”

“也可能是指引。”庄夜歌眼神一凝,“如果十二幅画像,各指向一个时点——这座楼,很可能是环形结构的时钟装置。”

维拉眼前一亮:“你是说,我们可以根据画像中‘指针’指向的时间,选择每一个岔路口的正确通行方向”

“如果能顺序排列、走完一圈,”穆思思突然明白,“我们就能跳出这个‘时间重置循环’。”

“理论上成立。”鲁道夫开始翻出手稿,迅速记录,“而且这与空间结构的张力分布是匹配的。”

司命看向尽头微弱亮起的灯光,眯了眯眼:“那我们就试着顺时针排列。”

“以‘十二点’为原点,依次选择每幅画所示时间,模拟时钟流转——也许,就能打破这场‘梦中时间’的闭环。”

庄夜歌点头:“问题是——哪幅画是第一。”

空气陷入一瞬凝滞。

维拉沉吟片刻,翻手抽出命运系卡牌,掌心微光浮动。

“我试试。”她闭上眼睛,低声吟咏起古老的命运祷言,声音低缓如潮,手中卡牌上的符文随着她的咏唱微微颤动,宛如回应她的召唤。

空气仿佛在她指尖微微震荡,仿佛时间自身,正被她轻轻拨动。

忽然,她睁开眼,抬起手指向最左侧。

那是一位蒙眼修女的画像,背景钟面指向“1点整”。

“是她。”维拉轻声道,“命运之钟的起点——从她的‘钟摆’响起。”

众人不再迟疑,开始按顺序穿越画像指引的通道。

每经过一幅画,司命都会停下,审慎观察墙体边缘的光纹与空间折迭的弧度;

鲁道夫不断补充手绘图稿,将每一次折返与转向标记在“抽象钟盘”上;

穆思思手起笔落,以不同颜色将每个节点区分开,构筑出一张逐渐明晰的“梦之钟面”。

第一幅,第二幅,第三幅……

墙面的水渍逐渐干涸,咒文在他们身后暗淡下去,连曾经不断转动的画像眼瞳,也停下了窥探的意志。

“方向对了。”庄夜歌低声道,“我们正在进入领域结构的认可路径。”

“它在‘让我们通行’。”维拉说。

当他们来到第十二幅画前,那是一位头戴王冠却面容溃烂的男子画像,

跪坐在一堆咒符前,脚边是层层纸封,他仿佛在等待着谁。

画像尽头,立着一道银白色门扉,门上缠绕着红线纸签,每当有人靠近,

那些纸签便如风铃一般轻轻颤响,发出“咔哒咔哒”的脆响,像是在倒数什么。

“这扇门后,”庄夜歌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沉稳,“就是纸封之主——这栋傀儡与魔偶梦楼的领域核心。”

他抽出引魂卡,铜铃残破却仍带余韵。

“我要尝试引魂——唤醒残影。”

维拉眼神陡变:“你要——和这个楼的‘规则制定者’正面接触”

“没错。”庄夜歌冷然颔首。

司命轻轻一笑,站至他身侧:“那我来——替你敲门。”

他们已经,准备好面对梦魇的根源。

「封印的尽头不是沉默,

是等待下一位提问者,

敢在纸上,写下真名的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