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那个呆滞的声音，金发男子差点喷出一口老血：“你怎么还在这儿？！”
眼见那粗壮的半身怪物将近，张开血盆大口，散发出血腥腐臭的尸味。沃德·匹斯想要咬开拉环，砰地一声，手里的武器却被撞飞了。
“用火炮就太浪费了。”
咔嚓一下，吕默举起剪刀，按住撞来的蛇头，两指扯出了怪物的眼珠，将黏结的神经剪断。
“剪断这里就行了。”
刹那间，巨兽的身躯如爆炸般裂开，落了满天血雨。
污浊的黏液沾到二人的发丝和衣襟上，金发男子面容僵硬，嘴角抽搐，久久望着铺天盖地的尸肉残骸，瞳孔映下黑发男孩在血雨中静伫的身影。
良久，最后一块碎肉落地。吕默转过身，一身污垢，朝面前同样沾满破碎血肉的金发男子伸出手，目光没有一丝颤抖。
“能站起来么？”
“……”
金发男子瞪着双眼，嘴唇动了几下，只发出了僵硬的音节。
“看来不行。”吕默转身道，“我去找其他人，把你抬出……”
“等等！”
吕默刚刚收回了手，却被男子伸手扯住了。对方目光炯炯，兴致高昂，说道：“老爷子果然没有看错人！喂，吕默，跟我走吧！”
“……什么？”吕默不解地问。
金发男子靠恢复知觉的手臂撑起半个身体，吃力却兴奋地说道：“猎魔公会的最高负责人，他交给了我一个任务，让我务必把你拉拢进公会。”
“你的战斗能力、观察能力和反应能力都很优秀。”金发男子一改之前冷峻凶悍的态度，兴高采烈的模样倒像是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。
“身为公会的特工，‘沃德·匹斯’，我请求你加入猎魔公会，吕默同学。那里需要你这种有能力的战斗特工，来拯救——”
“不。”
吕默甩开对方的手，独身迈出了废墟。
***
灰蒙蒙的苍穹笼罩着空旷的海岸，浪涛被咸腥的海风吹拂着拍打堤岸，附近停泊着几艘捕渔的小船。
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雪白的长椅上，拄着拐杖，就像一个凝固在晦暗天幕下的剪影。他面容安详，眉眼带笑，时不时哼唱着轻松的小调，仿佛不会腻烦般注视着广袤的海洋。
滴滴滴，滴滴滴……
他掏出手机，按下接听键：“喂……哦，是沃德。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？……嗯，嗯……我知道了……”
手机对面传来一声长叹，老人睁开眼，棕褐色的眼眸泛着光亮。他笑道：“要放弃么？”
另一端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，老人听得呵呵直笑，点头道：“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放弃……交给你了，只要不伤害到他，触犯到法律，我允许你采取一些其他措施。”
短暂的嘱咐过后，老人挂断电话，注视海洋的目光里带了一丝迟疑和玩味。
“这件事你让沃德·匹斯去做，本身就是个错误，劳恩。”
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，一个身影靠在长椅后，陪老人一起凝望海天交接的白线。劳恩呵呵笑了几声，道：“那你觉得该怎么做呢，席伦？”
名为席伦的男子道：“你的目的又不是武力胁迫，是让那个叫吕默的学生心甘情愿加入公会。你觉得凭沃德那个冲动鲁莽的家伙，能行么？”
老人笑道：“但是啊，席伦，就算让一个能说会道的家伙去，情况也丝毫不会有改变的。”
席伦挑起眉道：“所以，你的意思是？”
“这个任务，靠的不是友善的态度和沟通的技巧。毕竟，那个叫吕默的男孩，是一块可将任何攻势化为绵绵细流的钢板。”老人笑道，“所以，想要说服他，靠的是毅力。”
“虽然沃德不擅交流游说，但论达成目标的毅力，以及不屈不挠的坚韧心性——”老人道，“组织里任何一人，都比不上他。”
席伦沉默片刻，道：“说沃德执着，其实你也一样吧。为什么你偏偏要让那个男孩加入组织，仅仅因为对方是个可造之材？”
劳恩摇头道：“猎魔公会最尊重的是个人意愿。那个男孩没有任何拯救人类的心愿和目标，一味独善其身，同理心和共情心很差。照理说，这种人，无论他有多高的可塑性，也不是我们公会的理想人选……”
前面都是客套，席伦静静等着听对方最关键的结语。
“但是，不能将他放置不理。”
老人睁开双眼，眼底闪烁出某种冷厉的光芒。
“吕默这个孩子，若不能拉拢，就只能清除。”他道，“这就是连沃德也不知道的，任务背后的秘密。”
席伦平静地说：“听上去真是残忍呢。”
“我也没办法。”
老人恢复了慈爱安详的神情，淡淡笑道：“这就是‘天空’告诉我的答案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