骆一格伸手，把娃娃抱进了怀里。
“以后你不能喝酒，好好的照顾自己，宝贝。”
“行啊，你看着我，我以后就不喝酒。”
“我……万一我有一天要离开你呢？”
“你他妈还敢？”
10
事实证明，沈默不仅敢，而且还很快呢。
这一天，沈默神经兮兮地拉着他狼蹿，逼着他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。
“我他妈怎么记得第一次见面的地方？”
娃娃是没有表情的，可骆一格非常轻易地从娃娃的大脸盘子上看见了一丝难过。
“上车，今天开车去！”
“好嘞！”
两个人是在一个小花园第一次会晤的，距今已经好几个年头了。小花园拆了，现在是一片新盖起来的小楼房。
两个人开车过去，看着眼前的楼房，谁也没说什么，只是在小区门口停了一会儿，直到路过巡逻的警察破口大……教育。
“哎哎，说几遍了这片儿不让停车不让停车！”
11
“再去我们……确定关系的地方？”
骆一格眼里发出了一道狠毒的光芒。
“我们不是在这里确定关系的吗？”
沈默愣了。
“啊？”
“你当时醉了，搂着我说爱我，我看路人太多了，丢人，我就答应你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我*，怪不得那晚上之后你对我态度变这么好，我也是因为感觉你对我有意思，才过了一个月在你过生日的时候给你表白的！”
“我以为你在我生日那天是特意认真给我表白一次，没想到你不记得喝醉了那晚上的事？呵呵呵。”
“宝……宝贝我错了！别别别，你呼这个娃娃的脸我是有痛觉的啊！哎哎哎，屁股也不行，我是有……感觉的啊！”
12
“滚吧你，老子回家了。”
“别嘛宝贝，回一趟我家吧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他们还没来得及对他父母公开出柜。
沈默突然握了握骆一格的手。
“我爸妈听不见我说话。就像那天车上那个小女孩的妈妈一样。所以……你跟他们说，我们在一起了。”
骆一格说：“我自有打算。”
沈默的父母六十多吧，唯一的儿子没了。
推开门，两个老人没来的及擦干的眼泪还挂在脸上。
“一格来了，坐吧。”
“哎，好。”
沈默环顾半晌，“我*，每个屋一个特别大的遗照！”
骆一格低头给他翻了一个白眼。
“你很自豪吗？”
13
沈默妈妈突然哭着冲上来抱住了骆一格。
“好孩子，我知道你们的事，我都知道，我也知道你很难过！以后……以后你就拿我们当一家人！要不你搬来，我们一起住！不要难过！”
骆一格一头雾水。
“看看这孩子，抱着个娃娃自言自语，可别是伤心过度了……”
“啊……阿姨…”
“我们就等着你们来承认呢，没想到……”
骆一格突然悲伤起来，但实在不适合在两个脆弱的老人面前哭。他忍着眼泪，异常认真，“妈，爸。以后我养您”
娃娃沈默拿小短胳膊抱着骆一格的腰，“呜呜呜呜呜我的好媳妇……”并遭到了骆一格的嫌弃。
14
告别沈默爸妈，已经傍晚了。
“回家？”
“嗯。”
今天家里不同寻常的安静。
沈默煽动气氛，“怎么不说话了？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？燥起来啊！！”
骆一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。
“不用了，我都知道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们今晚要走了，给你们送一下行。”
拖鞋夫妇：“祝您以后幸福开心。”
“谢谢。”
围巾：“祝你以后打的蝴蝶结都很漂亮。”
“虽然没什么用，但还是谢谢。”
茶杯：“烫死老子了，下辈子还找你，非得泼你一头凉水！”
“欢迎。”
桌子：“好，烫，啊。”
“他会不会烫坏了？”
“没事没事，生前他就是个傻子。”
锁孔：“轻点插钥匙嘛以后，别忘记关门，很危险的啊！”
“谢谢。”
“少喝酒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
“别……别太难过……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哎呀，人家小两口还有话要说的嘛，让人家去说啦！”
“就你知道！你们快去吧，过了十二点……”
“好，烫，啊。”
“……”
15
“宝贝，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呵呵，电视剧都这么演。”
“啊……”
两人沉默了一会儿。明明还有很多想说的说不完，但此时，说什么都怕浪费。
“还有最后一个小时了。”
沈默抓了抓娃娃的头发，“我*，早知道刚刚就不让他们说那么多话了！”
“宝贝，能不能以后好好吃饭，好好生活？”
“……”
“不然我走了不放心，以后的路没法陪你，我很愧疚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但我一定会尽量等着你陪着你的！说不定，哪一阵路过的风是我，哪一片飘过的云是我，哪一朵开……算了，这个不好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很寂寞，所以我很害怕，我来还你一个告别，愿你以后顺遂，一生无忧。愿你得偿所愿，和满幸福。”
“……”
“听说鬼神说的话，都很管用。不过千言万语道不尽嘛。”
“……”
骆一格终于开口了。
“时间……到了。”
“宝贝，我爱你。”
“混蛋，我爱你，你要记得，我爱你，从第一眼开始，至死未休。”
16
哪有什么好心的鬼差。
某天骆一格回家，恰好听见了拖鞋夫妇闲聊。沈默，滚过钉床，交上了自己几辈子功德，换来了七天用来告别。
不过嘛，确实是那个鬼差使大了劲儿，招来了一些无辜小鬼。现在倒是……都离了场。
骆一格再也没有喝过酒。
骆一格再也没有忘记关门。
骆一格再也没有把开水直接倒进杯子。
骆一格再也没有把杯子直接放在桌子上。
骆一格……再也没找到一条会说话的内裤。
骆一格再也没有一个会耍流氓的娃娃。
但是，骆一格再也没有放弃生活。
他宁愿去相信，清风是他，明月是他，流云是他，目光所及，都有他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