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几个弟子还未走远,突然被他一回头这么夹枪带棒地教训,各个都吓了一跳;面面相觑了一会儿,那个领头的弟子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回话:“蔡师兄有所不知,并不是我等不参加大典,实在是朴师叔交予我等采买的东西太过纷杂,我等从前日开始便跑遍了附近村镇、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才勉强凑齐,紧赶慢赶地着人送走了最后一车货,才赶在这会儿回山。”
他小心瞅了瞅蔡居诚神色,又陪笑道:“要不是有两位师弟陪我东奔西走,我怕是还得回得再晚些……”
“哼。”
蔡居诚没什么感情地冷哼了声,瞥了眼旁边两个被他的冷脸压白了面色的新师弟,又盯着他问:“我要的东西,也送上去了?”
“自然、自然,朴师叔的单子里可都写着呢。”
“……算你识相。都滚吧。”
蔡居诚振振衣袖,在三人如蒙大赦的表情中又指了指那个领头的:“——你给我留下。”
三个人为难且茫然了:他们实在不知道他们这位地位颇高的师兄把他们拦下来折腾半天,到底想要做些什么。
蔡居诚蹙起眉,不耐地暴喝一声:“你们还不滚?!”
他骤然发起脾气来的模样着实很是吓人;等那两人屁滚尿流地跑远了,蔡居诚两指并拢抽出剑来,稳稳指住面前满脸慌乱的人。
“给我把路让出来;我知道你们还有人在后头。”他挑起唇角露出一个冷笑:“或者我现在就把你一剑杀了,永绝后患。”
“蔡师兄?!”那弟子骇得连退两步:“你——你要做什么??”
“别装了!”蔡居诚抬起下巴,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:“——真是脏了这身衣服。”
他猛地一挥手,寒光如电,冲着那人面门就刺了过去。
“……嗯?有点意思。看来武当真是一个能行鬼神之事的地方。翟天志传来的令信里满是胡言乱语,我还当他昏了头;没想到竟是真的。”
在杀气几乎能刺痛眉心的时候,那人浑身上下的慌乱和紧张感统统消失了。他侧开身让过剑锋,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,看向蔡居诚的目光里混杂着疑惑和浓浓的惊奇。
而蔡居诚恨极了他藏在眼神底下的那种待价而沽。
“藏头露尾,也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玩意儿。”他冷声讥讽,身后五柄剑已全数弹出了鞘,只等主人一声令下,就能将面前的敌人碎尸万段:“翟天志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滚回去了;你也是放着人不做,赶着要来当狗的么?”
“——看来,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。”
那人并未理睬他的挑衅,倒是讥诮地笑了声,干脆地揭开了易容:那张薄薄的人皮底下,赫然是方思明的脸。
蔡居诚绷紧了背脊:“……果然是你。”
“你以为你拦得住我?”方思明没问蔡居诚是怎么分辨出他来的,也半点不看对面如临大敌的阵势;他甚至有空披起袍子,态度轻慢地为自己一根根装上细长锐利的手甲:“见着我的便留不得;你,自然也一样。”
“你今日保得住武当,明日呢?你的师兄师弟、师叔师侄,说不定什么时候,”他一边随口说着话,一边微微眯起眼睛,暗示性地拿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喉咙:“——就不见了。”
蔡居诚脑中登时嗡地一声一阵微眩;他强行咬紧牙关:“……他们与我何干!”
“那倒是正合我意;毕竟你好不容易能叛出武当这个是非之地,可千万别又稀里糊涂地死了。”
林间远远传来婉转鸟鸣;方思明勾起唇角,朝蔡居诚露出一个姝丽异常的笑。
“江湖路长,山高水远。”他意味深长道:“——后会有期。”</p>